即将消失的古村——柳林庄
绵延百里的昆嵛山,群峰拥簇万壑纵横,山峻峰险谷狭涧深,柳林庄就座落在这昆嵛山深处的峡谷之中。柳林庄位于文登界石镇西南,在楚砚口西去无染寺的半途,有一条去软枣林的岔道,沿着这条岔道向西过软枣林再行二三里就是柳林庄,柳林庄再向前便是无穷无尽的大山,无休无止的峡谷。远近闻名的高峡平湖——昆嵛山水库,就在该村西面的山颠之上,拦截着来自无染寺上游山系的水流。昆嵛山水库下游柳林庄所在的大峡谷与昆嵛山水库不同的是,它承载着北至牟平,西至乳山方圆几百里所有内向分水岭的水。平时山泉经年不息,到了雨季,这里便山洪咆啸浊浪澎湃,各处汇集于此的洪水狂舞着魔爪直奔米山水库。
这一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充足的水源聚集地,早被国家有关部门盯上了,他们经过多年的考察决定在柳林庄建设抽水蓄能电站。所谓抽水蓄能电站,就是在山谷的低处拦一条大坝,将来自大山的水蓄集起来,再在高处建一座大坝,在电网用电低谷时利用剩余电能将水从下水坝抽到上水坝,在用电高峰或紧急情况下,利用上水坝储存的水冲向下水坝发电。抽水蓄能电站被誉为国家的“电力粮库”,是国家电力蓄备的最佳方式,全国能建这种电站的地方并不太多。
文登蓄能电站的下坝选址就在柳林庄,无疑这个村要搬迁了。在文登,因修水库而搬迁的村庄不在少数,但这个村却引起了我的关注,2015年11月的一天,我只身来到大山深处,走进了这个将要消失的古村——柳林庄。
接待我的是村委会计王波,他告诉我书记在镇上协调新村选址和村民搬迁的事,老百姓对于这样一个有利国家建设,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工程都很支持,只是在新村选址问题上思想仍待统一。
柳林庄共有150多户,人口460人,常驻人口200多人,年轻人都到城里买房住了,剩下的大部分是老人,80岁以上的老人占村里常住人口10%以上。村民们主要以果业为生,家家户户都栽果树,以大小樱桃、桃子、柿子、板栗为主,樱桃成熟季节每天都有上千人到访,每家每户的水果年收入少则十几万,多则几十万,这次修蓄能电站,国家对他们的果树都给予了数目不小的补偿,多的有130多万。国家补偿的再多,拆迁后盖的房子再好,村民们终是不舍得,因为这次村庄是彻底的毁了,并且是人为的。说来也悲哀,这个村子早在明洪武元年已毁过一次,提起此事老人们都唏嘘不已。
据文登县志记载:柳林庄,宫姓建村,年代无考,村近河床,柳树成林故名,明洪武时山洪毁村,遂西迁重建。
据考柳林庄的宫姓来自山西太原,祖先是春秋时虞国大夫苗族后裔,来到东莱的宫姓始祖名颐儒,字得先,号四智。官至五代后周元州防御使,与赵匡胤交往甚厚。后赵匡胤篡夺周位,建立宋朝,颐儒公便弃官隐居,辗转来到东莱昆嵛山,在桃花岭下结庐静修,连绵生息人丁繁旺,后逐成村落,即柳林庄。
颐儒公乃于草庐静修,精研易理,后遇同在昆嵛山修炼的谭真人,授予诸多仙术道法并送道号“昆真”,年七十三岁得道升仙。清光绪本《文登县志》元代道人中亦有关于他的记载:宋太祖奉其为神仙,御赐建“神仙殿”于村北卧虎山的南阳,与村隔河相望。此殿与无染寺、烟霞洞、圣经山同为仙家圣地,碑额有“圣旨”二字,文曰:“升仙达道”。可惜殿碑均毁于1965年的“四清”和后来的文化大革命破四旧运动,其残柱村人仍有见者。宫仙人在世时累行善事,族裔繁衍昌盛,登州境内宫姓多为此公后裔。凡技能者均独树一帜,德艺双馨;为官者均官位显赫,清政廉明,是古东莱的名门望族。至元未,柳林庄已发展成几百户人家的大集,后称柳林集。每至集日文人商贾云集,物资交易繁忙,车马軕轿不断,在宁海州已是远近闻名。
洪武元年(1368年)夏季的一天,正值柳林大集,集上交易正繁忙进行,村西戏楼大戏演得正酣,看戏的人兴趣正浓,傍午间,只听得远处山谷轰隆作响,如闷雷滚滚,似万马奔腾,由远而近,由弱及强,人们还没有回过神来,巨大的山洪已排山倒海从天而降,山洪夹带着一个个石块像无数怪兽呼啸而下,瞬间将一个繁华的柳林集淹没于浊浪之下,并迅速向山谷两侧涨冒。山上劳作的村民看得心惊肉跳,两眼发直,好端端的一座村集就这样瞬间消失了。
这天大的灾难从何而来,为何来得如此突然,后来人们才知道,上游的群山中下了好大的一场雨,可惜昆嵛山太大、范围太广,这里的人毫不知情,真是10里不同天哪。
一个绵延千年的古村就这样消失了,一代圣仙的后裔就这样被山洪甩进了东南大海。
躲过这场浩劫的宫姓幸存者,再也不想在此重建了,他们饱含着泪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祖先居住的热土,翻过重重山岭,到葛家集、吕家埠,议城及乳山的白沙滩投亲落户,也有的去往牟平、海阳、福山、蓬莱安身立命。但无论去向哪里,宫姓人家都象一颗颗旺盛的种子,在当地生根开花结果,渐成大村。如今,宫姓辈份基本不乱,散落于全国各地的宫姓均能排上辈,且各地都修有支谱,至清咸丰八年已修成总谱,今失传。现在有宫姓好事之能人,收罗全国各地的宫姓名流,成立了“中国东莱宫氏联谊总会”并于柳林庄旧址立碑永记,定于每年9月1日来此拜宗祭祖。
现在的柳林庄没有一户姓宫的,全是王姓,据村民讲,他们上世纪70年代初在古村址上修大寨田时,为搬走一块竖石,向下挖了4米多深,结果挖出了不少古砖碎瓦,砖的大小与长城砖相差无几,瓦得厚度比现在的瓦厚得多。在崇山峻岭深处,在遍地都是石头的昆嵛山,在运输能力极其低下的远古时代,宫氏祖先放弃现成的山石不用,而采用产自外地的青砖青瓦建房,足见宫家当时的经济实力。
柳林庄宫姓与王姓当时是不是主仆关系,无人提及,但王姓的却没有与宫姓同住平坦村集,而是住在稍偏西南的半山坡上,由于地势较高所以躲过了那场空前劫难,福兮祸兮,相伏相倚呀,看来人生祸福自有天命。
相对于宫姓柳林庄的青砖碧瓦,楼阁亭台,王姓的柳林庄就简易得多了,他们建房用的石料是山上打的,木料是山上伐的,房草是河套里割的,铺街磊台的石头是村前大河里拣的,原汤原汁天然绿色,与大山浑然一体。 该村包括毁掉的原村选址都是很怪的,在昆嵛山区居住的人家,大多数村庄都是座北朝南,在山的南坡背风向阳处建房,而柳林庄却在大峡谷的南侧,即南山的北坡。房子的朝向也都向南,整个村落呈后低前高状,这不但没有挡住窗外的风光,反而给人一种步步登高之感。
柳林庄分为两大分部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随着人口的增加,在老村对面的山脚下又开劈了新村,年轻人都住在新村,老人们一般仍住老村。其实真正有看点的还是老村,老村有30多户,从外边是看不见村庄的,所有房屋全被大树覆盖着,进得村来则别有洞天。春天鲜花围褒,秋天硕果坠枝。有的房屋是由工工整整的石块自下而上砌成,有的是用大小不一的石头拼凑起来,街道和园墙则是用鹅卵石铺就或堆垒,进入村庄就好象走进了石头城堡,街道峡窄却条条互通,房子坚固且各自为阵,房前屋后的果树不分你我,枝蔓交合,穿插拱拢。春夏秋季漫步古村踏着石路,赏着石屋古墙,闻着花香,品着仙果,吃着香喷喷的农家饭菜,看着环绕四围的巍峨群山有如来到仙境,尘嚣远离,气静神清。
这里被电影导演发现过,《苦菜花》《女交通员》《布谷催春》等许多电影在此拍过外景;被中国相声艺术大师马季发现过,曾来此体验生活吸收创作营养;被画家发现过,全国各地的画家都来此写过生;被摄影家发现过,每年樱桃花盛开、樱桃成熟的季节都到这里摄取美景。我去采访那天还看到北京来的几个摄影师,领着几个美女在石屋前镜头外搔首抚腰,极尽妩媚。这样的村庄毁了实在太可惜了,但可惜归可惜,毁终究还是要毁的。
柳林庄北面那座山叫卧虎山,南面那座山叫砚台山,一虎一砚,一武一文,南北隔涧相峙。北面那座卧虎山呈头西尾东状卧伏,其头、尾、身形极其神似,柳村庄则正对着高昂的虎头。南面这座砚台山有村民说古代出过砚石,又有村民说山上有三块巨石,中间高两边低,其状如砚台上放毛笔的笔架,故称砚台山,但可惜三块巨石现在只能见到一块了,其余两块前几年被在后山开采石头的给劈掉了,山顶上还留下了一个大缺口,像一处不可愈合的刀疤。
两山很高,相距很近,山体很坚固,内腹纵深很大,支流也很多,如果两山合卺,文武挽手,将相言和,截断昆嵛云雨,更立柳林石壁,又一高峡平湖将镶嵌于昆嵛山上,文登又将出现一个新的旅游景点,柳林庄的村民从此将住上高端新居,告别农耕从事着与旅游相关的新的行业,挣着比种田、摆弄果树还要多的大钱,到那时子孙后代们将会对本次柳林庄的摧毁有着另一番评说了吧。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旧的柳林庄消失了,一个新的柳林庄又将诞生。
遥看柳林庄
柳林庄晚霞映掩 樱花笼罩
村会计王波说大坝就建在这
樱花夹道的村路
人与自然和谐共处
幸福老人
石墙土路
径曲幽深
老村古井今犹在
铺满石头的街道
坚固的石屋
村前的老柿子树
这就是那条常发脾气的大河
平房上面就可摘柿子
柿子上了房
咱这的柿子也能晒干
一个大户人家的房子
偶尔也有几栋新房在村头
平时的水还是挺温顺的
前来写生的各地画家
这里的樱桃特别甜
最后的守望者
漂亮的村庄! 好文好景好地方! PIAO LIANG 试问一下,马季先生曾经到过的柳林庄是不是这个?还是文登市郊的柳林村?
真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30多年前我去看过拍摄女交通员这部电影,就记得一句台词:喜才,别追了,我是你爹。在河边拍的,从西边向东北跑 “两山很高,相距很近,山体很坚固,内腹纵深很大,支流也很多,如果两山合卺,文武挽手,将相言和,截断昆嵛云雨,更立柳林石壁,又一高峡平湖将镶嵌于昆嵛山上,文登又将出现一个新的旅游景点”好美!真想去看看。 游客 60.217.100.x 发表于 2015-11-29 09:28
试问一下,马季先生曾经到过的柳林庄是不是这个?还是文登市郊的柳林村?
是晒字柳林庄
我的故乡,小时候在河里摸鱼捉虾,上山捉蝎子,刨药材,采野果子,好怀念呀 美丽的故乡。 都建核电站了还抽水蓄能 不知咋想的 游客 60.217.100.x 发表于 2015-11-29 09:28
试问一下,马季先生曾经到过的柳林庄是不是这个?还是文登市郊的柳林村?
就是这个柳林庄,有老人还记得马季去过这件事。 真是可惜,自然景观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