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一个秋天的午后,太阳暖暖的。
我站在阳台望着天空上奇形怪状的白云发呆,正在利用那些有限的天文知识胡思乱想,手里的电话响了,里面的女声柔软美好,却告诉了一个足以让我晕过去的消息一一我被邀请去大英博物馆举办展览!
那是个什么地方?世界三大博物馆之一(巴黎的罗浮宫、纽约的大都会),我多次在罗浮宫和大都会博物馆里被那些闪烁古今的经典艺术品感动的快要哭了。站在这些地方,即使我脑子再进多少水,想去火星也没想到把自己的作品挂在这类似的地方呀,假如我萌生了这种想法,脑袋得让门挤成什么样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呢?
尽管北京给我打电话的美女董事长苏海丽女士的声音我很熟悉,但我仍然觉得她是午睡迷糊了拨错号码了,有心拨回去确认一下,又怕万一她真的打错了呢?
接下来的事自然是要认真准备作品了。
我利用了长期写生的经历,充分调动情感,画着画着,极易情绪化的我竟然淡化了是要参加这么重要展览的感觉,投入了艺术创作的情感表达中去了,于是,就有了这些画作。
感谢主办方的邀请,使我在表达感受的同时,虚荣心还能得到满足。
主办方要求每幅创作后面还要写一段感言,这使我十分为难。理论水平的低劣使我无法去写深刻的“感言”,因为这是个高档次的展览,“感言”也不能土老冒不是?便学着写了下面的一段话:“无论是媒介与方法还是观念和语言,在绘画和图像的关系互动中延伸出了图像之后如何重返和回归绘画自身问题的多维线索。”
但是第二天一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说的什么。
因为我画自己的真情实感,那么这个感言也只能实话实说了。翻出我现场写生时的日记,觉得这才是我的真实感受,于是,就有了画作下面的这些文字。
脱去一切华丽的外饰,拿着从自己内心流泻出来的真实,走进这举世闻名的大英博物馆。
大英博物馆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宏伟的综合性博物馆,位于英国伦敦。它收藏了世界各地的许多文物和图书珍品,藏品之丰富、种类之繁多为全世界博物馆所罕见。藏品主要是英国于18世纪至19世纪英国对外扩张中得来。大英博物馆位于伦敦市中心,是一座规模庞大的希腊复兴式建筑,十分壮观。这里珍藏的文物和图书资料在世界上久负盛名。
皇家艺术学院(RoyalCollege of Art,简称RCA)成立于1837年,坐落于英国伦敦。全球唯一的全研究制艺术院校(无本科教育)。其课程讲授者均为国际知名艺术家,从业者和理论家。作为世界级的艺术与设计学院,也是迄今历史最悠久的艺术教育机构之一,学院被誉为全球艺术与设计大师的摇篮,学术声誉冠冕全球。在QS‘艺术类学术声誉’评估指标中,是全球唯一多年蝉联满分的学校。
英国王室私人会所
著名画家王焕波应邀赴大英博物馆展览 部分展览作品赏析
2013年暑假,在太行山桃花谷一个山村的村头,我看到了这块奇特的大石头。当我支起画架写生时,无意间发现了一块石头上刻着这里的岩石已经有十几亿年的历史了,曾经四次是海洋!心里不免凝重起来,我无法想象这太行腹地变成烟波浩渺的大海会是怎样?
几年后重画这个题材,在这庄严内敛的巨石面前,我只有恭心顶礼的份儿了,哪里还敢玩一点什么“逸笔草草”?我以极其恭敬的心情,严肃认真地刻画着,不知这支柔软的毛笔,能否承载十数亿年沧海桑田的份量?
河南郭亮的挂壁公路。
每次画这里时,我都会被半个世纪前那些用最原始工具打开这条公路的村民们所感动,他们是令我等后辈敬佩的英雄!
怀着崇敬的心情,我多次画过这悲壮崇高的地方。
有一次我同画友良波在峡谷对面画这人间奇迹,天气很冷,冻得我们浑身瑟瑟发抖,手都捏不住毛笔了,几次想收拾画具返回。但我眼晴盯着对面的山洞,一条公路在石壁上穿过,路下是深不可测的谷底,想起前辈们不可思议的艰苦劳动和智慧,立刻打消了退缩逃跑的念头,我们目前这点困难,简直不值一提!
这是太行山郭亮村的挂壁公路。
每个暑假在这里写生时,我都试图跳进这乌蓝的潭水中去扑腾一通。
但是我站在拦水坝上向下望着深不可测云雾飘渺的谷底,却认了这便是水的深度时,立刻双腿发软!
尽管我对自己在上世纪60年代农村池塘水库石窝子里练就的“狗刨”水性还是有些自信,但始终没敢造次。
正所谓“不临深谷,不知地之厚也”。
回望故园
其实这幅画的取材并不是我的故乡,但我家乡也有这样十分类似的梯田,就在我们家房后,一层一层地一直到山顶。
曾经年幼的我同上初中的姐姐为了把生产队分的地瓜从山地上搬回家,愁的不知哭了多少鼻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往事不停地萦于胸怀,浓烈的怀旧情绪不断地流露于笔端。我在一篇文章里写过:“我也会常常问自己:你愿意回
到那漆黑的夜晚和泥泞的山路上吗?这种怀念令我更真实还是更虚伪”?
但不论怎样,我始终不会忘记,在生产队劳动一天,望着即将坠落下山的太阳和沐浴在夕阳中炊烟袅袅的小山村,心中的那份温暖。
农村长大的我,对这一类景物更加偏爱。
我一遍一遍地画着它们,试图去追忆着逝去的时光和一些迅速消失的风景。
我无法反抗时间,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雕刻时光。
祥云指象征祥瑞的云气
“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
是一位盖世英雄,
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已过中年的我已经没有这样的情怀,画这幅画时,窗外急风暴雨。威海地区已经连续几年干旱了,三面环海的美丽半岛竟然变成了一个高度缺水的地区,所以这场大雨无疑是一场及时雨。雨声滋润中在画室作画,心情非常愉快,感谢带来这场雨的祥云。
“天上往来的祥云,最后总会停驻一方,降下甘霖,珊珊而去,不留一点痕迹”。
白云承我渡溪来。 在画这棵古树时,我问一个比我父亲还老的老乡这树的年龄,老乡说不知道,他小时就这个模样。这是个什么概念?多少年是不知道的,但至少是一百年以上。
我双眼出神地盯着这阅尽人间沧桑的自然之精灵,心里默想着它是怎样将根须深深地扎进土地,然后慢慢地生长起来,缓缓地抽出每一根枝条,认真地开好每一朵小花,这样的过程,经过了一百多年或者几百年。
在这么慢长的岁月里,它都经历过多少风刀霜剑酷暑寒冬,见过多少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力量?想着想着头就发晕。
树下老人在休息,小孩子在嬉闹,一片安静祥和,空气里还不时飘来一阵美女身上的清香,这里哪有什么沧桑啦苦难啦,不能继续发呆下去,再不画时间就会在情感泛滥中溜走。
在反复深入的过程中,努力抓住感受不放,一棵百年老树便在宣纸上诞生了。
2012年夏秋之交,我开车拉着贾又福老师去海边,贾老师看到大海中耸立的奇形怪状的礁石,历经亿万年风雨侵蚀和海浪的拍打,显得凝重沧桑,非常激动。先生掏出本子,一边用铅笔写生一边问我:“焕波你画过这里没有”?“画过”。我爽快地回答。贾老师接着问:“有什么独特感受”?
我立刻傻眼。
以前画写生时,一味求大、求快、求爽,您让我上哪去弄独特感受呀?而贾老师一个方寸之间的小画用铅笔刻画了两个钟头,老师还不停地说:“这种东西拿回去是有用的”。
我看到老师的素描写生,感受深刻。心里在说,现在开始认真体会,假以时日,将来一定会……
话是没错,可我说这话时,已年过半百了。
青岛北九水印象
在一个初夏的下午,我们一帮画友驱车去青岛著名风景区北九水采风,天黑到达目的地,拾级而上住进了一家山里小店。
这时下起雨来,在这个峡谷里,夏雨敲窗别有一番情致。离家几百公里,没有老婆的千般阻挠万般数落,自然也不用担心吃醉了回家挨骂河东狮吼,于时乎,窗外的风声雨声,小屋里的叫声喊声碰杯声,构成了有特色的交响。
心情放松没有压力酒自然就吃的暢快,开始是欢声笑语,继而豪言壮语,不多一会儿便胡言乱语了……
闹腾至深夜,好不容易散席,我到门口透气,只见迎门一米左右矗立着一块巨石,我们的小店就建在巨石旁边。我正看着石头发呆并企图构思一幅画,一个肚里已装了一斤多白酒数瓶啤酒的画友跳将过来:“王教……教授,
这……这这块石头它……它可……可是野……野生的”!我哭笑不得:你们家的石头难道是养植的?
夜雨中的山谷甚是黑暗,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黑的惊心动魄!久居城里,晚上灯火辉煌,我竟然忘了夜是黑的。似乎哪个外国哲学家说过:“白天不懂夜的黑”。这算什么哲学?语言也过于直白。我想起一个爱好中国诗的翻译家,执意想让尼采变成李白,翻译成:“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便有了诗意。
面对着夜雨中的峡谷,听着风声水声,灌了一肚子酒的我似乎也有了诗意,谁知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都是酒闹的!
第二天所欣赏到的山光水色就不多说了,回来抓住感受不放,一口气画了几张作品,由于十分投入,所以对任何作画之外的事都神经兮兮地爱理不理的,累得头昏眼花还把胃给弄坏了!
南太行林虑山大峡谷写生 多次去太行山写生,只是激活一下自己的记忆。其实那些风景都很熟悉,每次去就像去会老朋友,虽然觉得有些话似乎已经说过了,但再见面还是会觉得有新意。
所以,每次写生的经历又会成为我难以忘怀的美好回忆。
在入夜的乡间旅舍里听着虫鸣吃着清淡的农家小菜,第二天又背着画具去寻找自己喜欢的风景,我会深深地被这简单却怡然的生活所感动。我经常呆呆地望着那稍纵即逝的夕阳,欣赏着太阳落山之前的最后一缕光线洒在村子里所制作出来的安祥,那一刻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胶东昆嵛山写生 昆嵛山在山东半岛东部,方圆数百公里,是胶东半岛第一高峰。
年轻时第一次带学生去昆嵛山写生,至今三十年了,当年跟我去写生的学生的孩子也都上了大学。时光如梭,三十年弹指一挥间。
我无法计算倒底画了多少昆嵛山写生。昨天晚上在一个画友聚会上,画家顾人敏拿出我年轻时画的一幅白描手卷,虽然没有画完,但也能看出是下过很大功夫的。偶然看到年轻时旧作,心里非常激动。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深秋在昆嵛山写生,白天作画,晚上弄点小酒以驱风寒,然后躺在老乡热炕上胡吹海侃,第二天又背上画具去找自己喜欢的风景,艰苦又愉快。
李可染先生说:离开了传统和生活就不可能有什么创造。
我们要深入钻研传统,但生活却是我感情的来源。
我的大部分画作,其实都来自心中的一个情结,那就是在一个纷扰芜杂的世界中努力回归自己心中的圣地。
我之所以选择了描写自然风光的山水画,其实与我自小生长在农村的儿时记忆有关,这种记忆构成了挥之不去的精神归宿,这使我无论走到哪里,心里总是涌动着精神的可靠感和皈依感。
修行者们在刻苦修行中磨练自己的灵魂,将心思集中一点,抑制杂念狂想,不给它们作祟的空间,通过这样的修行,整理自己的心绪,磨练自己的心志,造就纯粹优秀的人格。
拼命工作和修行过程一样,能磨练人的灵魂。
我多次画过太行峡谷石板岩河对面的这座小桥,每逢雨后,山上的瀑布在石逢中树丛中鸣翠溅雪,美不胜收。
最奇葩的经历是2016年暑假,我在这里画完一遍上了颜色放在路旁等干,好为人师地指导一帮大学生写生,正讲的起劲,只听画友良波一声惊叫,回头一看,放在路边的画作已被景区收拾卫生的大妈当成拉圾扯乱,两位大妈正在撕扯着我画板上的画毡,可能看到这东西揭下来可以拿家去弄个狗窝什么的不舍得扔拉圾箱。
我跑过去制止,看着被撕乱的画作和被揭了一半画毡的画板,还有俩大妈那莫明其妙一脸无辜的表情,想着自己一上午的劳动成果,简直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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