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的一位老领导兼好友发来短信:春天到了,我们一起去看迎春花吧。 于是,在天蓝云淡的午后,想起了你,想起了你忧郁而闷糊的眼睛。 前年,也是这个时节,你发来同样内容的短信。我说,调研呢,忙啊。你说,迎春花就这几天,不等人的。我在心里跟自己打架,结果,那个忙着繁琐公务的我打败了那个向往迎春花开的我。 今年,又一个迎春花开的季节,我没有接到你的短信,却有朋友传来不幸的消息――你因酒后走步遇到车祸,不治而殒。 今天,是我叔父病逝的“五七”之日。接到你仙逝的噩耗,我除了流泪,默默赶赴你的哀悼仪式,再也找不到哭泣的感觉了。 一路想着你黑亮黑亮的眼睛,想着你敦厚朴实的微笑,想着你略带甘肃乡音的威海腔儿。“老戚”,你总是这样叫我。你让我称呼你“大曲”,而不是带有官衔的“主任”。是在一次调研选题会上,我出人意外地阐明自己的主张,引起入会领导的关注。散会后,你叫住走过你身旁的我,说,还着急走吗?咱俩谈谈。打那以后,咱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领导与被领导、好友与好兄弟关系。在酒桌上,你不止一次说过,你和“老戚”最对脾气,再难缠的题目,彼此之间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水到渠成,腹稿,成文,一气呵成。你还说,你特别喜欢迎春花,喜欢迎春花在春寒料峭的日子里,一望无际的密林间,与世无争,执著生长。可是,我们手头从事的,那一件不是透着无奈的功利的色彩?我说,那好,明年,我们一起去看迎春花去。 次年,因为工作需要,你离开了调研岗位,也随之离开了办公室,从那以后,我们的联系陡然减少。虽然,每隔一两个月,总能因为不同的会议而擦肩而过,却再也没有了促膝谈心的机会……若是知道,再也没有了与你一起看迎春花的机会,在你说了“我们一起去看迎春花”之后,我定会断然抛却手头所有的俗务,马不停蹄去赴你的“迎春花之约”。 快要驶过临港区大桥时,旁边山坡上一抹鲜艳的娇黄吸引了我,那可不就是迎春花吗?娇嫩,脆黄,随着和煦的风儿翩翩起舞。大曲,我一再错过的,就是这些迎风朝展的迎春花吗? 胸前的一朵白花,换走了你的微笑。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你的邀约,实在不仅仅是一簇簇迎春花,而是一份浓浓的深厚的友情。 你那么年轻,走得那样匆忙,心里装着的遗憾,得有多少啊?父母,妻女,亲戚,同事,好友……我不确定,在你那么多的遗憾当中,没有约到我与你一起看迎春花,算不算一其中一件呢? 人过四十,岁月就象插上了翅膀,在眼前迅速地翻页,丝毫不吝惜人们心里的感伤。其实,不等人的,又何止是迎春花呢?白天,黑夜,循环往复,我们除了一天天老去,没有别的选择。即便是这样,冥冥中,始终有一双“不识闲”的手,总在我们猝不及防的时候,给我们一次又一次沉重的“颠覆”,让我们象迎春花儿一样,凋零在时间的漠然里,凝望处,已是春泥一片,再无半点儿声息。 叔父,带走了我的亲情。大曲,你带走了花期的邀约。而今,即便我把自己送到繁华如锦的百花园,惨败的悽恻,仍然如鞭子一般,一下下抽打在我灵魂深处,让我痛不欲生。 叔父,走好。 大曲,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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